非洲集市之百态

作者简介

丛山 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大学法语系，自1985年起先后在中国驻毛里塔尼亚伊斯兰共和国大使馆、驻加蓬共和国大使馆、驻刚果共和国大使馆、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代表团、驻法国大使馆工作。

在非洲工作生活多年，加上又在办公室工作，难免要为公家采购，后来自己开伙，也要在当地买菜和买些日常生活用品。说起非洲的自由市场，简直一言难尽。

01

毛里塔尼亚

毛里塔尼亚首都努瓦克肖特的大商店不多，买东西多是去阿拉伯市场。正规的商店都有个店铺，而更多的则是杂乱的地摊儿。

记得有一次正逢斋月，我陪同使馆厨师去采购，进了店铺只看见一个柜台，空空的，没有人。我赶紧问了一句：“有人吗？”这才听到柜台后面有人应声。仔细一看，原来老板正躺在地毯上歇着呢。斋月时，白天都禁止进食，为了减少消耗，他们就那么躺着。顾客需要买什么，自己拿，把钱留下就行。不过阿拉伯人非常善于做生意，西方世界经营粮油的多是阿拉伯商人。

阿拉伯市场

毛里塔尼亚是阿拉伯国家，信奉伊斯兰教，当地对小偷小摸处罚很严，抓住就剁手。同时，每个乞丐都有固定的乞讨区域。一般商店的柜台上都放有一个盒子，里面放了一些硬币，乞丐们很自觉，每次过来只拿一个硬币，当地一个硬币就能买一块面包，至少能买点吃的果腹。

毛里塔尼亚首都努瓦克肖特

听我同事说，援助毛里塔尼亚港口建设的专家组的厨师是新来的，不会外语。第一次他去肉店买牛排和鸡翅，跟肉店老板就连比划带蒙，一会儿学牛叫，拍拍自己的肋骨，一会儿学鸡叫，用两只手做翅膀呼扇的样子，把老板逗得直笑。不过他们就这样交流，解决了问题。

由于毛里塔尼亚是伊斯兰教国家，不吃猪肉，我们要吃猪肉，就得每隔三四个月去邻国塞内加尔采购一次，差不多开车有400多公里，来回800多公里，需要两天时间。毛里塔尼亚境内200多公里的路段全是沙漠，荒无人烟。到了塞内加尔境内，景色就变了，路两旁都是高大的猴面包树和一个个像烟囱似的巨大蚂蚁窝。过了海边小城圣路易，人就慢慢多了起来，城市建设也比较漂亮。相比起来，毛里塔尼亚像是乡村，而达喀尔则更像一个发达的大城市。达喀尔被誉为西非之角的“小巴黎”。著名的“巴黎-达喀尔汽车拉力赛”的终点就在达喀尔。

猴面包树

我们事先让驻塞内加尔使馆的同事帮我们在当地屠宰场预定好所需的数量，虽然当地也信奉伊斯兰教，但他们为了挣钱会养猪，有自己的屠宰场。我们到的当天，就去屠宰场把买好的猪肉取出来，存放到使馆的冷库里，第二天凌晨，把猪肉装上车，放到准备好的废旧大汽油桶里，上面用冰块和棉被盖好，就出发了。到早上8、9点钟的时候，我们就到了塞内加尔与毛里塔尼亚边境，办好出关手续后，连面包车一起乘轮渡渡过塞内加尔河，然后在边境小城罗索过海关，再开200多公里，基本上中午就可以赶回使馆吃午饭了。

一般我们还带一桶油，因为途中没有加油站。有一次出差，司机说好像油表显示还有不少油，足够跑回去了，就没有再加油。没想到离毛里塔尼亚首都还有100公里左右的时候，突然油表掉了下来，显示已经快没油了，把我俩吓坏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路上基本上见不到一个人，我们就尽量开一会儿，溜一会儿，利用下坡的惯性让车自己前进。终于开到了首都努瓦克肖特附近的加油站，加满油后才开回使馆。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相信油表了，宁可把油桶带上不用，也避免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

02

加蓬

加蓬的市场相对正规一些，我经常陪同会计老安去利伯维尔当地法国人开的冷库采购水果和猪排，还曾和他凌晨3、4点钟赶到利伯维尔国际机场，与一堆黑人批发商挤在一起，抢购从邻国空运来的蔬菜。因为是批发价，比市场上便宜很多，只为了降低使馆伙食费支出，因为那时还是吃集体食堂。

我们和中国援外专家组的关系都挺好，到大连渔业组买鱼、买螃蟹；到广西农业组去买菜。每次渔业组的渔船快回来了，他们就给我们来电话，让去拉鱼。那些年可没少吃新鲜的海鱼、海虾和螃蟹什么的。

03

刚果（布）

由于刚果（布）地处非洲赤道，气候炎热，为保证食品不变质，除冰箱外，我们每家都配有一个冰柜，用来储存冷冻食品。当地食品多为欧洲进口，且无法保证随时有货。我们买冷冻食品多为整箱购买，如猪蹄和各种海鱼。

使馆女同志还发明了速冻香蕉吃法。由于当地卖香蕉都论串卖，一般买回来后大家一分，均摊费用。由于比较多，一时吃不完，就把香蕉剥开，放到一个容器里，然后放到冰柜里速冻起来，什么时候想吃了，就随时拿出来吃。

非洲的香蕉

使馆女同志买法棍面包，都直接去面包房购买，由于和老板比较熟悉，每次老板都会让她们自己去炉子那里拿刚烤出来的新鲜面包。

在刚果（布）买菜，一般都要去当地人开办的农场自己去采摘。农场主是一位从中国回来的学农业的留学生。那里的茄子很小，也很老，黄瓜的皮特别厚，豆角也又小又老。

当地市场上卖的一种辣椒，恐怕是世界上最辣的辣椒之一了，吃一口，整个脸和口腔都感觉在燃烧，立刻就麻木了。我可是怕了这种辣椒。

04

刚果（金）

上世纪90年代末期，刚果（金）由于政权更迭，经济崩溃，造成通货膨胀，货币贬值，1美元可以兑换到13万当地货币。每次买菜之前，我们都要先把美元兑换成当地货币，因为每天的比价都不一样。刚果（金）文化处的过参赞送给我一个中国少数民族用的挎包，专门用来装钱。因为几个美元就换一大把当地货币。

有一次我去当地银行办事，见到有人拖着一个装满当地货币的塑料编织袋（就是我们俗称的贩子包）进来缴费，和我一起去的驻刚果（金）使馆的同事告诉我，你别看那么一大袋子钱，实际上只值100来美元，都不够印制钞票的费用。

金沙萨的自由市场占地面积很大，卫生条件极差，几乎下不去脚。由于战乱中我的物品都遗失了，旅居在刚果（金）的我大学同学送给我一双现在非常流行的胶鞋，每次去我都换上。

金沙萨集市

一到市场就会有一大帮黑人小孩围上来，你挑选其中一个，这个孩子就成了你的向导和搬运工，你想买什么，告诉他，他就会领你去到卖这个商品的摊位，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非洲的小贩不会算账，绕两下就晕了，只会认死理，不会变通。你说我买得多，是不是能便宜一点，他说我卖得多，岂不是亏得更多。

他们的秤是一架天平，一边放东西，另一边放砝码。那里卖东西都按公斤计量。比较穷的小商贩没有秤，就拿一个铁罐头盒子，按多少钱一罐卖。

水果论个卖，如木瓜；那里卖一种比手指略粗的小红薯，非常好吃；小花生一个里面有很多粒，颗粒饱满，非常香；木瓜、菠萝、香蕉等热带水果都是自然成熟的，也不错。还有卖鳄鱼肉的，摊主把刀插在上面，那块肉还在颤动，他说：“你看我卖的肉多么新鲜，刚杀不久的。”比较恐怖的是烤猴子和猩猩的摊位，黑乎乎怪吓人的，我们只能敬而远之。据说埃博拉病毒就是从猩猩身上传过来的，这种病的起源地就是两个刚果和加蓬这边的原始森林。还有小摊贩卖一种长在棕榈树上的大白虫子，据说是高蛋白，但我们接受不了。使馆有人在当地的宴会上品尝过，据说味道尚可。其它的常见蔬菜那里基本上都有。

有一次，我买了一些小鱼，回来炸着吃的时候，炸鱼的香味引得楼上楼下的同事都惊呼：“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味道太香了！”全都跑来问我在哪里买的。

当你买完东西后，黑人小孩就会把东西放到他们头上顶着的大盆里，一直跟着你帮你把东西送到车上，当然要给他一点小费，他也就赚个辛苦钱。

刚果（金）首都金沙萨还有一个卖工艺品的市场，就在使馆附近，周末没事儿时，我们有时会去那里逛逛。

金沙萨工艺品市场的摊位

那里的东西虽然做工比较粗糙，但原始味道十足。最受欢迎的是各式各样的铜雕。有人物造型，也有各种热带动物造型，如豹子、犀牛、大象、鸭子。我们经常去，和那些小贩都认识了。

刚果（金）盛产铜，铜矿的伴生品孔雀石做成的小工艺品雕塑也很多，还有天然颜色的黑木雕。最为特殊的是只有刚果才有的一种生长在水中的灰色木头雕刻而成的灰木雕。

画在面粉包装袋背面的油画和沙画，多是以非洲热带雨林为背景的原始森林题材；当地的皮革制成的各种钱包、手包也深受欢迎；非洲大象造型的凳子木雕也非常诱人。有的小贩还会跑到使馆附近来推销，我自己家中就珍藏着很多非洲的工艺品。

非洲的集市千奇百怪，是真正的自由市场。

来源：外交官说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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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朱婷劼